在我的老家萬州,龔家榨油坊曾是一個關鍵字有名的所在。就在我們白蠟灣生產隊,榨油坊的年齡與我隔著至少二十五年的光陰,我無法穿越去見到龔家三弟兄建榨油坊的過程,我是從長輩們散碎的描述中復現榨油坊響起木榨聲的過程。
  從語言的描述中,建榨油坊住商婚禮顧問公司其實很簡單:安裝上木榨油機,修一間很寬大的房子,安裝好碾盤,請幾個壯勞動力,收來油菜籽、桐子、蓖麻籽,木榨聲一響,菜油、桐油、蓖麻油就清亮亮地出來啦。
  事實上,龔家兄弟建榨油坊絕沒有我的描述這般輕鬆。在時下的鄉村已經很難見到那古老的榨油坊,我想通過我的記錄來勾起裝潢我們對那個時代和傳統文化的懷念———
  開油坊最重要的設備是木榨油機這龐然大物。木榨油機,是用原木加工而成的,且定要用“特種”大樹原木不可。所謂“特種”,其實只有鐵油樹(土名)和相思樹兩種樹,而且一定長得高大而直,樹齡搜尋行銷百年以上,長近5米,中徑1米多,尾徑近2米,這樣木質才夠堅硬,才適合加工成榨油機。
  龔家兄弟建設榨油坊看中的就是故鄉山嶺中的“特種”樹。在沒有公路和起重設備的年代支票貼現,要從長在人煙稀少的荒山野嶺中運回大樹那絕對是一件很難想象的艱難事情。龔家兄弟請了幾十個人一米一米地把原木挪運回來,在離村裡大水井不遠的地方平了一塊地壩把超長的木頭安放好,圍繞木頭開始“就木建屋”,建起長長的油坊。
  油坊建好後,龔家請來李家木匠班,李家木匠乾其他木工活一天吃三頓飯,建木榨油機是非常費體力的活,一天要吃六頓飯。李家木匠架起超大的鐵鋸把巨木剖成兩半,一寸一寸地把原木中心掏空掏出兩彎巨大的“括號”,以天地般呼應和微微傾斜的形式固定在同樣龐大的榨床上,亮出上下油槽。接著就開始打磨撞桿、榨筒、尖方、尖碗。鐵匠按照油槽空間打制鐵圈,按照蒸竈大小打制炒鍋。石匠上場建造蒸竈、石磨、碾槽……
  建好了這些榨油坊的車間設備,每年六月到九月榨食用油,十月到次年四月榨桐油。
  我沒有見過龔家榨油坊誕生的過程,但是我卻見過多次榨油坊榨菜油的過程,那高亢的木榨聲聲伴我度過了童年。
  龔家老三把送來的油菜籽倒進大鐵鍋中用巨大的木鏟一鍋一鍋的炒香炒熟,然後放在巨大的圓形石碾槽里,讓戴著眼罩的牛拉著碾盤如同鐘錶指針一般碾碎、碾細。
  龔家老大取來燒酒,祭天祭地祭木榨,大喝一聲:“開榨啦———”三兄弟一人喝完一碗酒,脫光上衣,一身棱角分明的腱子肉,古銅色的皮膚閃著油光,像青銅雕像一般。他們取下撞桿,龔家老大緊緊握住光光的木把,用力一拉大喝一聲“咳———”,撞桿立刻飛起來,待它落下時,早有老二和老三輕輕接住兩側,大喝一聲“嗬———”,撞桿就穩穩地撞在木楔上,胖胖的菜餅逐漸變得如一塊鋼餅,那清香的菜油如小溪如春雨如秋雨如露珠一般汩汩流瀉在木榨下的油盆里。
  第一榨結束,龔家弟兄們又要把從木榨中退出的油菜餅再舂碎,再放入碾槽中碾細,再架起大火蒸,再響起“咳———嗬———咳———嗬……”的木榨聲,直到高大的木榨油槽下再無一滴油流出。
  “咳———嗬———咳———嗬……”小村莊激蕩著號子聲和撞榨聲。那是力的聲音,力的詩篇!村莊醒來了,人們扛著木犁走向田野,小學生們唱著歌走向學校……不管你在乾什麼,不管你在什麼地方,那號子讓你精神倍發,鬥志昂揚。即使遠離故鄉,遠離了那方親親的水土,頭腦中也總轟響著有力的吼聲,就仿佛一根無形的橡皮筋,連著你和故鄉。  (原標題:龔家榨油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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